李伦 
李 伦 LILU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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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家艺评

李伦的“三漆主义”与他的漆艺实践

-杨小彦

潜心漆艺三十余年的李伦,对于这一传统工艺有着独具匠心的认知。他总结“漆性、漆艺、漆语"的价值与意义,论证三者在治漆实践中的依存关系,为漆艺美学的建立奠定了理论基础。我把李伦的主张归纳为“三漆主义",方面想说明他在漆艺实践上所达到的深度,是有其理性思考之缘由的:另一方面,我又希望借此对传统工艺的现代化转型提供论证,在“三漆主义"引领下,使漆艺真正成为具有当代情怀的一种艺术存在。

在李伦看来,漆艺的第一个关键问题是对其自然属性的深刻认识,他把这一认识称之为“漆性”。在他看来,漆之所以是漆,首先根源于其特性,它是漆,而不是其他。正是漆这种自然材料,其天然属性,造就了漆艺的独特性。舍此,漆不成其为漆,则漆艺便无从谈起。

的确,翻开明代黄成〈棵饰录),首当其冲的就是强调漆艺是“天地造化”的自然产物,合于天人,精于神圣。正因为如此,为〈髹饰录〉作序的杨明才明确指出:“漆之为用也其大哉!”而重新在日本发现久已失传的〈髹饰录》的朱启钤先生,在《弁言)中也认为:“书契之用,漆墨代兴。”他直接把书写与髹饰共为一体,指出中国古代对于器物的重视,几视之为神圣而成礼器,甚至是国家重器。

在这里,李伦强调“漆性”,还有维护漆艺界对于大漆尊崇的意味在,而说明材质并不只是材质那么简单,艺术种类的自然属性甚至是构成其价值的根本。至少,他有力地提醒世人,特别是漆艺,如果离开大漆的属性,那是否还叫漆艺,本身就是一个问题。李伦强调说:“漆性是漆学之根源所在,也是漆工中所有被称为滦艺技法的研究基础。”接着,李伦用了“丰润和冷做”“平顺和自然”“平和与内效”“坚实与华贵”四组形容词,分别对应于“光”“流”“气”“度"四个概念,来定义“漆性”的“物态”“形态”“神态”“气质",从而为我们认知漆指明了方向。

有了对漆的自然属性的认知,奠定了漆的实践基础,接下来就必然要讨论到漆艺本身了。李伦提出“漆艺”,是强调其中的品位,以及透过这一品位而凝聚其间的个人修为。因为我们毕竟从事的是一种艺术实践,而不是工艺品设计与生产,所以,个人修为必然贯穿其中,而与漆融为一起,达到人漆合一的境界。如此,漆才会成为艺,漆性才会在个人修为的呼吸中成为承载价值的独特平台。在这里,重要的是一种忘我的精神存在,一种“处漆者相忘乎其漆"的自由境地,其中,无心、无相、无常,顺乎自然,与漆随缘,是使漆转而为艺的不二法门。

认知了漆性,明白了漆艺,最后落实的便是漆语。李伦指出:“漆语,实为漆艺之语式,是源于漆生态的自然本色。当以艺术之精神赋予漆材、漆艺以语境,漆艺的生命就会被释放。艺术觉悟的介入从认识漆性和漆工之参悟开始。当代艺术的视界与传统漆艺语汇之交合,互为补充,引申出了强大而多元的现代语境,这是当代漆画漆艺发展的必然趋势。这当中,艺术之觉悟将带动漆学之进化。”在这里,李伦强调的是,通过对语式的创造,漆的生命会自动获得释放,漆作为一种艺术,也会自我生成起来。李伦在这里所阐明的,其实不是简单的形式规则,不是一种基于心机的巧饰与安排,而是人漆互动所达成的境界。一方面是漆之自然属性,另一方面是漆之为艺的必然发展,而这两者的最终呈现,却必须包含漆艺家当下的情思。所谓情思者,说到底是一种艺术觉悟,一种了悟在心的千古思绪。于是,漆语就超越了狭义的风格概念,而成就了个人修为的终极风格,把漆艺家的品性固置在作品当中,并让观者与赏玩者同时感受到了漆之喃喃独语。针对泛滥在漆艺界的诸多败习,李伦特别警告说:“有漆无性者是为死漆,有漆无艺者是为枯漆,有艺无语者是为哑漆,有艺无漆者是为盲漆。”所谓治漆之道,正在于避免“死漆”枯漆”“哑漆"和“盲漆”,让漆彻底摆脱表饰的命运,让漆成为真正的大漆,成为个人修为的有力载体,成为独立于世的艺术表达。漆之脱离“死、枯、哑、盲”,漆才是活漆,才是真正的大漆,才是当下的艺术,漆艺之主体性才得以彰显,并在彰显中成就自身。

明了李伦的“三漆主义”,体察其中的深意,他的漆艺之深度就能看得分明,我们就能在他的漆艺作品中寻觅其生命奔涌之流。

我们同样可以就这三个层面来讨论李伦的大漆作品。就漆语层面而言,李伦在平面上着意营造其对远古的感性体验,这体验依托于漆之质感,让漆在受控的流消与平铺中,缓慢地形成一个又一个独特的符号,这符号似人形,内里却是一种表意性的构成,扭曲的蛇形条状物自我纠缠,围绕着人形符号无声地上升或下沉,似乎在暗示着一种人类共有的潜意识状态,而生命正是从这一状态中获得了真实的相貌,并在新生中发出欣喜而长久的呼啸。

如果把李伦的作品做一系统性的研究,就会发现他的符号是一个具有整体意义的群落,互相堆叠,似有安排却又无刻意安排,完全依漆性而渐次展开。在这里,漆语自然而然地与漆性合而为一,让漆艺获得了自身的形状。正是漆艺家的实践本身,从漆语延伸到漆性,最终让漆艺获得了全部的意义。坦率地说,这是一种建立在对大漆特性深刻体察之上的必然结果,让不同材质翻转挪移,并随着这翻转挪移而去刻、锤、拍、打,使符号群落获得了属于自我生成的机会,凝聚成我们所看到的样子。于是,漆艺就成为真正的主体。

我们已经看得很清楚,正是在落实漆语的“绘制”与“表现"过程中,通过对不同材质之表面效果的不同处理当中,漆艺得到了落实,漆性也极大地张扬了自己。结果是,漆语、漆艺、漆性三位一体,建构了漆艺的主体性,也建构了漆艺家的主体性,从而让这一传统髹饰与器物,成为表达当下意识的、具有当代意义的精神话语。

(杨小彦,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副院长、教授、博士生导师,广州美术学院客座教授、硕士生导师,广东省美术家协会理论专业委员会副主任)

2015年10月27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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