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天亮 
汪天亮 WANGTIANLIA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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艺术访谈

陈勤群:众所周知,漆画诞生于古老漆艺的髹饰,是中国绘画少年时期的重要样式,也产生了精湛的难以逾越的经典作品,形成了独特的技艺、图式与观念,承载了中华民族视觉造型的文脉。您作为中国当代漆画的重要代表,延续了中国漆画怎样的传统?

汪天亮:我追求中国漆艺的大气、神秘、金碧辉煌、高贵典雅,以及所蕴含的中国哲学思想。现在做漆,实际上就以三种颜色最为显著,一是黑,一是红, 另一个是金,这三种颜色是漆最能表现的颜色。金与朱使得漆器富丽堂皇,能做到贵族气、庙堂气,金碧辉煌又不失典雅。而黑又体现了中国人对色彩的认识以及哲学思想,所以漆之“黑" 有大气、神秘在里面。一件漆好的艺术作品实际上跟以上条件都有密切关系,它可以表达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艺术形态与审美倾向,进而影响中国人在传统文化与漆艺上的一种文脉延伸。

陈勤群:您作为50后、60后两代人的重要代表,先后经历了后几代人少有的历史和文化洗礼,不同程度地参与了改革开放和八五新潮所带来的深刻、丰富、剧烈的东西文化的博弈,是善于学习、独立思考、不可或缺、承前启后的重要代表,在这样跌宕起伏的历史语境中,您对当代漆画做了哪些探索、研究和创建?

汪天亮:我认为我在当代漆画的探索上,是融合中国的道家哲学和中国的历史,还有中国的文化传统,通过书写的方式,运用书法的表现和材料的结合来实现一种新的语言的建构。

陈勤群:请阐释您的图式来源。

汪天亮:我的图式主要来源于中国书法,通过中国书法的章草、隶、篆,通过中国书法的章法,通过中国书法的转移,通过中国书法的重构,这是我的一个图式来源。

陈勤群:您对当代漆画的未来有着怎样的瞻望和期待?

汪天亮:我认为当代漆画已经和当代艺术有了很好的结合,它的发展不但是中国的,而且还是国际性的。

陈勤群:人们对漆艺的技、艺、 道的观照、阐述和谈论,近年日益热闹,人云亦云、故弄玄虚者日增,您对漆艺的传统一直有着 系统独到的见解,我们先从这里谈起吧。

汪天亮:我认为漆实际上它重要的文脉和精神指标有很多,漆的精神指标与中国文脉有密切的联系,主要的我认为有几个。一个是漆的“大气”,不是那个“大器”,是決泱大国的“大气”,这是很重要的精神指标。第二个精神指标我认为是它的富丽堂皇,它可以体现贵族的最高层面。第三个我认为它是玄妙无比的,道家的思想与漆的气质有一定的关系,玄妙无比、神秘莫测,这是漆的特征。所以它的主要文脉大概有三种,它既有富丽堂皇的- -面, 又有非常 高贵的这种贵族的精神,贵气和富丽堂皇代表皇家的气概;大气它代表一个国家的文脉,如果有什么材质可以代表国家的文脉,漆的大气应该是首选;玄妙无比实际上是一个哲学的意趣,我现在所推崇和继承的就是漆的以上三种文脉。

陈勤群:50后是改革开放、国门洞开后经受“欧风美雨”和文化寻根、重读经典的一代人,他们的经历是不可重复的,他们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文化比较,艺术追求上不容易出现毫无上下文关系的机会主义,阅尽人间百态,有定见无媚骨,言为心声,这样的语言研究是有价值的,也是我感兴趣的。

汪天亮:从总的方面来讲,我是从纯艺术的表达角度入手来表现漆的,而且这个纯艺术的表达又借助于抽象的东方语境,不是那个西方的语境,其中最重要的是书法形式,把它完全抽象化,通过漆的材料,来把它带到一个当代的状态。

陈勤群:50后如果真正热爱艺术并坚持到现在,还坚定不移、初心未改,定是有病了,是患艺术病了,从一位当年的艺术青年到如今的艺术稍长者,如西西弗斯无关名利、无关成败,谈起艺术还兴致勃勃、如数家珍,一定 是经历过狂热的读书热、哲学热、寻根热、文化热的思考的时代,进行过中西文化和多种图式的广泛对比,有着-定的阅读量和人生履历,从最初的艺术情怀到深刻的文化洗礼、文化自觉,早已不那么容易盲从各种权威,少媚骨,真正崇尚艺术,听从自己内心的呼唤,所以这代人的图式哪怕是变化最缓慢的个案,也都深深地打上了千年未遇的文化冲突思潮激荡留下的时代印记,因此真正潜心艺术的50后的图式是耐读的。

汪天亮:我的图式也是多样性的,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图式的演变,当然总的来讲,我的图式它基于几个概念。一个就是中国书法的衍生,中国传统书法线条的衍生。中国书法从传统走向当代有几个过程,其中线条的独特性、结构的独特性、线条的结构,以及笔法墨法都会产生个新的审美状态。那么从漆的意义上讲,材料的应用性就会更广泛,那么它可以涉及所有的材料,包括传统的材料和现代的材料。那么当这种材料与线条和结构联系在一起,加上材料独特的表现就呈现了千文万华,呈现出大气、大雅,呈现出金碧辉煌,呈现出神秘莫测。 所以这里面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人知识结构的形成、建构和当代审美的独特性。那么这个独特性内涵的意义又和我们使用的材料有着密切的关系。比如说我们在使用水墨材料的时候,水墨材料特质的显现,起很多作用的是线条和结构的合理,这里面包括文化历史传统,包括宗教,包括审美,包括一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质,包括他的学养,他源于综合的形成,是我这个创作变化的一个基础。

陈勤群:中国当代漆艺术的走向,是由语言和观念现代性的两大实践决定的,您对此有何预判?

汪天亮:漆今后的发展,实际上我个人认为,在大美术的过程中间,它今后将会成为中国的装置,我们不讲外国的装置,为什么呢?因为漆首先是-一个黏合剂, 它又是一一个空间,漆既是平面的, 又是立体的,在大美术的概念中,它一定朝着立体、朝着空间发展,平面只是它的一-小部分,我们过去因为漆的这一小部分,把漆的很多东西省略掉了,现在如果说它今后的发展,因为它是空间的、有体量的,它应该成为中国后现代艺术中我们想象的装置。

我对它的考虑:漆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以串非常缓慢的脚步撞撞跌跌、摇摇晃晃地进入当代艺术中,譬如早期漆画纳入全国美展,搞得不是一个个像油画,就是一个个像版画,我们走了很长的一段弯路,后来觉得不对,漆本身材料的特性在这过程中慢慢地被不断消解。

我认为漆首先是一种东方的材料,东方的材料包括漆、水墨,表达东方的意趣,漆是画不了西方的写实,当然你硬要做成那样写实,也可以做到,但那不是它所擅长的,不是它的心性所在,有一些方向是与材质本身相违背的,漆这个东西作为东方的材料,表达东方的意趣,肯定是写意的。我们东方的文化最经典的是唐诗宋词,这些东西是东方文化的最高峰,是我们后人无法超越的经典,唐诗宋词是一个什么概念,就是一个写意的概念。漆它不是话剧,我们东方的戏曲也不错,但话剧上你能超过莎士比亚吗?材料本身决定了漆的可能性,从这个意义上讲,它适合写意的表现,我现在在做的就是写意的表达,甚至按照更抽象的方向发展。

吴冠中先生曾经说过,风筝不断线。现在我们不只是风筝不断线,我们要在空中翱翔,要有更大的视野、更多的细节、更多的角度、更好的想象力来思考,它才能跟世界级别的大师的作品,而不仅仅是国内自身的比较,才能跟世界级艺术、东方和西方的各种艺术流派大师的艺术、各种材料形式都可以并驾齐驱,这就是我对漆艺术未来的认识和期待。

陈勤群:漆画在八五新潮因发展阶段的差异,呈现了与其他架上形态不同的“围城情境”使与漆本体语言有关的现代主义实验处于滞后状态。我关注到朱青生在评论你的文章中有一段带有普遍意义的预见:“ 我们非常希望能够有一一个艺术家,将抽象带回到油画本身,甚至带回到油画的源头之前,带回颜色可以穿透时光的凝固。这个希望就在漆画。”朱青生认为漆这个材料使“中国的抽象艺术终于可以在考古和历史中抗拒时光的腐蚀”。愈了解西方、愈新锐,就愈关心本民族艺术的现代性,所以水墨、现当代书法都成为中国抽象艺术的主要突破口,譬如邵岩,传统意义上的书写已不能满足他的探索,弃毛笔用针管,在针管的压力下他必须在大幅度的运动中,才能把他非字义的书写表达得淋漓尽致,如果说波洛克的艺术形式是行动中不断覆盖的滴洒,那邵岩的则是在理念协调中身心合一的书写。

汪天亮:波洛克的艺术是在音乐中完成的,他跟邵岩不一样,他是按音乐的节奏滴洒的。

陈勤群:除了音乐、理念外,行动中的滴洒、滴洒的姿态、针管的喷射、各种作用力和物性是艺术品精神物化的重要因素,并因此形成艺术异彩纷呈的个性。从这个角度观察,漆作为黏稠的富有弹性的液体,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,它的腕写、悬写、抛写与意象、书象、抽象等不同观念交融介入,它的书写具有不同于水墨和油画的物性和特质。相较于书写在现代书象、当代水墨、抽象油画、综合材料等艺术形式中海量的运用和丰富的个案,书写在漆艺的空间远未被充分展开,书写是东方艺术特有的方式,是一种有无限可能性的元语言。你是主动并最早清醒地利用书写的元语言在漆艺中实验的艺术家,你从元语言走向自身对象语言的建构,相比于与漆的堆起和滴洒有关的南北漆画家,你是一以贯之地从漆的系列书写走向中国抽象艺术的重要漆画家,你是中国漆画界受八五新潮洗礼的重要的50后,早期你受八五新潮现代主义的影响,也用了一些构成的因素,但不是主要的。

汪天亮:对,有没有构成呢....我用了一些构成的方式,但主要还是书写性。

陈勤群:你的艺术从水墨到书象,再到漆的书写,首先是密集的不可识读的书写,又有解构后的书象,近年有一些纤细的悠长的流畅的线条,如《魏晋风度》,这是50后读书热、文化热长期积沉修成的魏晋遗....纵观你的文本,你时而浓郁厚重,时而嘻哈调侃,返璞归真后又走向飘逸舒朗,所有这些都生动地记录了一个书者和漆者的心路历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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