佘国华 
佘国华 SHEGUOHU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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艺术访谈

陈勤群:众所周知,漆画诞生于古老漆艺的髹饰,是中国绘画少年时期的重要样式,也产生了精湛的、难以逾越的经典作品,形成了独特的技艺、图式与观念,承载了中华民族视觉造型的文脉。您作为中国当代漆画的重要代表,延续了中国漆画怎样的传统?

佘国华:儿时记事起就睡在漆艺的老式床上,每天清晨眼睛一睁开就看见典型的戗金工艺的花卉、鱼虫、鸟兽等经典图式,这是早期无意识地被漆艺所浸染,围合式的小天地充满了神秘与梦幻的世界。随着时代的行进,1981年考入福建工艺美术学校后,经历了艺术上的八五新潮,才真正了解了艺术,并爱上了漆画这一表达形式。通过自己的实践探索,寻觅漆文化远古的气息一从河姆渡到三星堆、从荆州博物馆到曾侯乙与马王堆,都让我跌入了漆艺的海洋:最让我久久凝视的是大汉时期的云气、几何图式的抽象意味,山水、乐舞、神话等主要纹饰对点线面的运用都在诉说华夏漆文化的灿烂辉煌,深深影响着后世的髹漆艺术向纵深发展。

陈勤群:您作为60后的重要一代人,先后经历了后几代人少有的历史和文化洗礼,不同程度地参与了改革开放和八五新潮所带来的深刻、丰富、剧烈的东西文化的博弈,是善于学习、独立思考、不可或缺、承前启后的重要一代人,在这样跌宕起伏的历史语境中,您对当代漆画做了哪些探索、研究和创建?

佘国华:我们这代人,特别是生长在厦门的艺术工作者,多经历了“厦门达达运动"。这是典型的艺术革命,引导我对现代主义产生认识——立体、抽象、野兽、未来、构成、极简等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,等等。这种种主义使我在实践过程中,从苏联写实的革命现实主义的反观中得到营养,是“文革”结束、打开国门、拨乱反正的一个新时代的气象。我从学校教育中对中国传统绘画系统性的训练等线索中,看到林风眠、吴大羽、刘海粟、关良等艺术大师的作品对中国艺术发展的影响,这些艺术先驱们的艺术实践为我开启了新的观念,对我漆画语言的探索践行有很大的推动与启迪作用。我对漆语言的探索也从抽象主义、构成主义入手,进而对点线面的研究、对汉漆器中线造型图式的文化特点与抽象主义、构成主义进行融合、叠加和复数化、累积、拓展、思考,形成我的滦画诗性语言,从中会意漆语言的文化基因与髹漆的手工特性,让人有充分的冥想空间。正是与自然交流、真诚和睦的文化自信,使我对于价值取向和表述方式等方面都在中西艺术潮流的跌宕、融动中找到自我。

陈勤群:请阐述您的图示来源。

佘国华:天圆地方,大地承载万事万物无怨无悔,天道看不见圆融的宇宙运行规律,只有每个心灵的感悟,这也许是道法自然的文化心理,

对圆满的喜爱是华夏民族对幸福生活的一种美好隐喻。方圆叙事系列作品是犹如苍茫的大地,天道圆满的叙说触动、生发了许许多多的心迹流境,也许是《素蒙》、是《赤焰》、是《润泽》、是《意相生》,或是《延伸》,等等。这些作品都在方形的地底,应用麻丝作曲线的多层叠加,以引起物,寻找物性,觅到个体的纯粹性,建构一种语言形式,体现手工、时间、媒介、物性、空间、程式、痕迹等,经过多层的髹色漆和贴箔并磨显后,大漆特有的“漆过留痕"的时间性、故事性与“漆味”共同构成意象和行为的一个东方式的方圆世界。它可以感悟,可以品赏,是澄怀观道的东方情怀。

陈勤群:您对当代漆画的未来有着怎样的瞻望和期待?

佘国华:漆画的未来无疑要从文化的自觉、自信中链接传统,从思想的反观中以当代艺术方式来叙说漆性的深沉、含蓄、浑厚、优雅、神秘;切入智能化当下的人文观照去拓展漆艺术语言的当代性。世界处于瞬息万变的时代,这为漆画家提供了极为丰厚的创作资源,在自己内心孕育,努力实现漆画创作中的文化态度、文化自觉,脱离传统的表达方法和西方语态的样板,探索传统文脉的内部,做当代性的转折,让漆文化有更辉煌的未来。

陈勤群:我一直在关注您漆画的中国造型语汇,您的水墨给我印象深刻,不是您在传统水墨中的功力,而是您一系列极具现代感的新水墨,其中线、墨、色的关系别开生面,如果能把此成果转换成线、漆与色的关系,那是相当精彩的,我已感觉到您已在努力营造与中国文脉相关的漆形态,在麻与漆液的书写表现中强调线的特殊意趣。

佘国华:漆是什么材料都可以包容的,但我主要关注如何与中国人文的脉络有关系,确实我一直在考虑我水墨中的线如何融入漆的图式中,我首先在天圆地方的系列中尝试漆材料的各种可能性,麻的语言、漆的语言、箔的语言等特殊的肌理形式被综合在天圆地方中,用系列变体的方式寻找我对大自然的理解、对东方意象的表达。

陈勤群:在漆画中,中国文脉的自觉和追求是很重要的,漆画的发展有自己的脉络,战国至宋元的漆画不多,但中国造型最早、最重要的特点如简约的彩绘人物大写意、高耸畅快行云流水般的线描、生拙高古的造型、繁复的充满想象的图式等都已经相当成熟,但我们在后殖民的语境中容易滋生文化虚无主义的艺术腔,有意无意地把漆画评判的标准纳入西方美术史的语境,成为西方画种的应声虫,西方的架上已基本不是艺术的主体,大部分过去的形态已经进入博物馆,欧美的新绘画也在当代的语境中剧烈地嬗变,漆画有自己漫长独立的文脉,不能也不应割断历史,把自己的价值交给对你并不了解的系统评判。

佘国华:西方习惯用物理的实证的方式表达,中国人是用体验的顿悟的方式呈现,中国大文豪、哲人写出来的文章都是把哲理与文采熔于一炉。最近重读王国维的《人间词话》,人生的三境界:第一境,“昨夜西风凋碧树。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”。第二境,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”。最后,“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。整个体现的是中国象以尽意、借境抒情的特点。中国图式中的象与意应该有广阔的演绎空间。

陈勤群:此出自《人间词话》,第一句“昨夜西风凋碧树,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”出自晏殊的《蝶恋花》,第二句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”出自柳永的《蝶恋花》,第三句“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出自辛弃疾《青玉案》。王国维的“挪用”恰恰是当代架上常用的方法:挪用人类的一切图像,置于全新的图底和并置关系中,产生丰富的能指与所指,从而激发联想、误读和复杂的互动。

佘国华:中国文化有取之不竭的资源,漆画的研究在整体上刚刚步入王国维的第一境界,但这境界起点很高,因为与数千年自身的文脉对接了,再汇入古今中外文化的激荡中就定可以烁古铸今、重造经典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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